19. 晋·江 松开,这是在外面
作者:李暮夕      更新:2023-03-31 18:07      字数:8201
  第019章夫妻

  距离这儿最近的超市只有一千米,因为雪下得太深了,工人还在加紧铲雪,他们只好步行过去。

  雪地上印出了两排深浅不一的脚印。

  温蓝搓着手,呵着气,感觉冷。

  她想到刚下雪的天气会很冷,但没想到会这么冷。

  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似乎也无济于事,她整个人缩成一团,在胖乎乎的羽绒服里窝窝囊囊,一瘸一拐地走着,像是一只快要冻僵的寒号鸟。

  “有这么冷吗?”江景行在后边看得好笑。

  温蓝回头去看他。

  他穿得明明比自己少,可因着身形高瘦,体态磊落而并无丝毫局促感,显得格外出尘而清冷。

  温蓝想到了伫立在山巅上的雪绒花,临寒而立的傲骨。

  只是,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不冷。

  可要是装的,那就太厉害了。

  这谪仙模样,无论如何她都是装不出来的。

  正出神,手被人拉住了,她不由看他,他也在看她,温暖的热意从他掌心的地方慢慢传递过来。

  原来,他是真不冷。

  当然,也有可能是她太畏寒了,两相对比,便显得他的手很热了。

  被他这样坚定地握着,她只觉得一颗心不受控制地跳动着,身体竟也奇异地热起来。

  真是很奇怪的感觉。

  到了超市那边,江景行去推车,松开了她的手,她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。

  目光追随着他修长的背影,看到有两个女生互相打趣着钻到他面前,不知道是说了什么,其中一个女生朝他伸出手,他怔了一下,然后笑着说了什么。

  两个女生耸耸肩,遗憾地走开了。

  温蓝收回目光,不用问都知道肯定又是跟他搭讪的。

  他这人气质很好,就算眉宇间冷冰冰的,那也是清正的那种冷,不会给人丝毫不适的感觉。

  原本正看他的好戏,谁知目光扫过旁边柜台时顿了一下。

  那边有个男孩一直在看她,等她转头去看他时,他又红着脸飞快转开了目光。她听力很好,隔着很远还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声:“上啊,晓阳,难得看到这种大美女。”

  “就是,这个终于配得上你了。看你之前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,还以为你不喜欢女人呢。”

  “快上快上,拿下她!”

  “不知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!”那个男孩子生气地说。

  几人哄笑。

  温蓝也笑了笑,觉得乐。

  “在看什么?”江景行推着推车回来了,循着她的目光望去,一眼就和那个男孩窥探的目光对上。

  男生脸色涨红,忙不迭移开视线,似是无地自容。

  可不是无地自容吗?在这儿心理建设半天,结果人家早就有对象了。

  “你这招蜂引蝶的本事,可真不小啊。”江景行笑道,倒也不在意,推着车子迈开长腿上了楼。

  温蓝慢慢跟了上去:“彼此彼此。”

  江景行对买东西的兴趣不大,绕过一个个货架时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
  闲庭信步得像是在逛街。

  只是,看到她目光停顿时就会缓下来,等着她选好东西,再把东西放入他的篮子里。

  温蓝在挑东西的时候,会忍不住抬起眼帘偷偷看他。

  他怎么知道她想要什么,不需要什么?

  这人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,为什么能这么聪明?

  温蓝很少在这种方面佩服一个人。

  “糖果要买吗?”走过零食区的时候,江景行还主动提醒她。

  温蓝想了想说:“买点瓜子吧,糖果……现在应该很少有人会喜欢吃糖果吧,长肉啊。”

  “话是这么说,但有时候,其实只是讨个彩头。”江景行回头对她笑了笑,抬手拿下了最上面货架上的一盒巧克力,看一下后面一连串的英文,扔进了篮子里。

  然后,他又挑了好几样。

  温蓝忍不住按住他的手:“够了。”

  真是够了,她没钱了!

  江景行有点好笑地看着她,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。

  “不用买那么多,我在这儿又没有什么亲戚朋友,不会有什么人过来拜访的。”她给自己挽尊。

  “好。”他没戳穿她,给了她一个台阶。

  因为下过雪,路况不好的缘故,超市里的人实在不多,像他们这样两人一块儿来的就更少了。

  走了会儿,温蓝倒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,尤其是路过生鲜区时,一个老大爷用饱含笑意的八卦眼神看了他们一眼时。

  好像在路人眼里,他们就是一对恩爱到不能再恩爱的夫妻。

  江景行看了她会儿,见她挑菜动作挺熟练的:“经常自己来买菜?”

  她低着头挑菜,偷偷将不好的塞回去,捡了几颗好的放入篮子里,心满意足:“嗯,我之前自己一个人住,不过房租太高了,一个人住做饭也不太划算,就和舍友一起住了。”

  江景行挺惊讶的。

  她看着纤细柔弱,眉眼安静,是顶级的易碎感精致长相,和这种娴熟的挑菜动作确实八竿子打不着。

  “你什么时候学会自己做饭的?”他忽然就想要知道。

  温蓝停顿了一下,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挑:“中学的时候。”

  江景行看向她。

  温蓝继续:“那会儿,我爸过世了,我妈去了北京,跟别人在一起了,她觉得带着我比较影响,就把我扔给了我外婆。我外婆年纪大了,烧菜特别咸,我只能自己动手了。”

  江景行有那么会儿没说话。

  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,有点像是心里绷着弦,然后一丝一缕被拉扯的感觉。

  “所以,你和你妈的关系其实不是很好?”那天听她跟她妈聊天,倒是看不出来这种感觉。

  她这人外表也是蛮温柔好相处的,不像是他之前以为的那样。

  他一开始认识她时,只是潜意识地从外表判断,觉得她是个冷漠孤傲又内向的女孩子,后来接触了才发现,并不是那样。

  只是,这外表有几分真,又有几分假呢?

  温蓝想了会儿才回答他:“还好,算不上差。”没有太大的期待,自然就不会太怨怼。

  其实她这人对感情很淡泊,并没有太过尖锐的爱与恨。

  要是别人对她太好,她反而会觉得惶恐。

  正思索着,手却忽然被人握了一下。

  温蓝错愕地看向他。

  江景行神色自若,只是用宽大温暖的手包裹着她柔软纤细的手,那种炙热的感觉从被包裹的手掌心一点点传递到心脏,让她一颗心不受控制地震动。

  这种感觉,既惶恐又有些着迷。

  她原本想要笑一下把手抽回来,结果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力气。

  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。

  “江……江景行,你先松开我,这是在外面。”她自问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,但是像这样在大庭广众下撒狗粮被人围观——还是做不到的。

  如果他俩还是一般颜值就算了,偏偏男帅女靓,原本就在不断吸引周围的路人往这边围观。

  他这种出格的举动,像是给人提供了最好的围观素材,一下子就引来了无数目光。

  温蓝欲哭无泪,抽了两次,结果他手跟铁钳子似的,根本就抽不动。

  她叹了口气,决定躺平,算了,只要脸皮够厚就行。

  他们买了不少东西,到了结账的时候,她本能地要去摸手机。

  “扫我的。”江景行直接甩了张卡出去。

  收银员楞了一下,把卡拿到手里看了看,这是超市之前年节时送出去的卡之一,额度极高,只送了十几张,不是送给领导就是送给重要合作伙伴。

  “有什么问题吗?”江景行问她。

  “没什么。”回头跟组长确认后,她忙转身核实,“只是,这边需要您签个字。”

  江景行接过笔,弯腰在单子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
  温蓝看得一愣一愣的。

  他是买什么都不用付钱吗?没天理啊。

  她本来想去拎那两个袋子,结果都被他接了过去。温蓝眼睁睁看着他轻松地提起两个装得满满当当的袋子,袖子卷起,结实的小臂微微绷直。

  他出门穿的就是普通的毛衣和运动裤,看着很居家,眉眼似乎都柔和了不少。

  这一刻,她没把他当什么京圈贵公子、投资公司的大老板,只是单纯地当成了“同伙”。

  一个和她有着亲密关系、住在一起、会陪她来超市买菜、会笑着陪她看电影的男人。

  不知道为什么,眼睛忽然有些酸。

  她连忙侧过头胡乱抹一下,抬头去看天空。

  竟然逛了一下午,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。冬天就是这样,昼短夜长,白天时常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,黑夜便骤然降至。

  墨黑色的天空里只剩下寂寥几颗星星,悬在黑暗之中,清冷遥远、却似乎又很近。

  她搓了搓手,被风吹得有些冷。

  肩上微微往下沉了沉,回头,原来是江景行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了。他的外套很大,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,完全挡住了凛冽的寒风。

  只是她的小脸还是被吹得通红,在路灯下一照,倒不像是冻的,反而像是红的。

  他定定望着她看了会儿,忍不住笑:“红扑扑的,像两个小苹果。”

  “你别取笑我!”她难为情地别过头。

  江景行笑:“我夸你呢。”

  温蓝:“……”她信他的鬼话?!

  回到家,她把菜简单理了一下,塞进冰箱里。

  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,越过她,把食材重新拿出来。

  “你干嘛啊……”她的声音戛然而止,然后眼睁睁看着他把这些菜分门别类理好,一一放入冰箱里的食盒里。

  只一会儿功夫,就整理地仅仅有条。

  她有些不可思议:“你怎么会做这些啊?”

  还做得这么得心应手,这么熟练,像是做惯了似的,真是不可思议。

  江景行都笑了,去盥洗池的地方洗手:“我为什么不能会?”

  温蓝望着他高大坚实的背影,忽然觉得很温暖。之前她还以为,他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那一种呢。

  毕竟,像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儿,在她想象中应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一类才对。

  谁知道,他不但会陪她逛超市,还会帮她理菜呢。

  而且,貌似做得比她还得心应手。

  “忽然觉得,你还是一个蛮居家的男人。”她摸着下巴打量着他说,笑起来有那么一点儿坏。

  江景行回头把她的小表情望个满怀:“你这又是什么眼神?像是打量一件商品似的?现在觉得你老公性价比还不错了?”

  “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好啊。”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。

  可江景行不吃这套,凉凉看了她一眼:“是吗?那是谁当初犹豫了那么久的?搞得我像是逼婚似的。”

  “有吗?哪有啊?”温蓝都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。

  至于这么较真?婚姻大事她不应该考虑清楚吗?

  就得知道是和他结婚就生生扑上来啊?

  当然,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,否则,不得被他提溜着脖子教训?

  晚上,她提议包饺子。

  心里想,这个他肯定不会,唇角不由扬起一丝得意的弧度。

  果然,他确实不会:“这个我没有包过。”

  “那你帮我和馅料吧。”她低着头,淡淡地吩咐。

  终于有机会可以使唤他了。

  啧,翻身农奴把歌唱,就在这一刻!

  大老板,还不是得当她的学徒?

  “没关系,我教你。”她眉眼低垂,无限温柔地说。

  不得不说,她装乖的时候是真的很乖,因为先天就有那条件,脸蛋和气质都很安静。

  一点都让人想不到她心里那些小九九,

  可江景行是谁啊,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面在想什么。

  不过,他也没说穿,只是在心里面笑,面上道:“好啊,那你教我。”说话时不经意靠近她。

  陪小丫头过家家,好像体验也不错。

  “看着,这么包,馅料一开始不要包太多,包太多装不下不是很尴尬吗?放少一点,慢一点,不会不要紧……”教着教着,她回头。

  结果他手里已经包好了一只,正搁在掌心把玩。

  见她望过来,他把掌心的饺子展示给她看:“是这样吗?”

  看那形状,纹理紧密,每一个褶皱都紧紧地挨在一起,一点也不松散,而且还鼓鼓的,可见里面的馅料之多。

  完全就不像是新手嘛。

  她心里有点别扭:“你真是第一次包?”她第一次包的时候,压根就不能看,肉馅挤到外面,皮子还破了,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。

  “是啊。”他表情挺淡的,一点看不出得意。

  她看了他英俊的侧脸一会儿,自己跟自己生着闷气。

  “怎么了?”江景行侧头望来,瞧见她的表情,还有些惊讶地笑了一下。

  他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脸,“温蓝,你怎么气鼓鼓的?”

  “别摸我脸!拜托你手上全是面粉!”她瞪他一眼,恶形恶状。

  他一点也不介意,转而拄着头,专注地望着她。

  他随意托着下颌的模样也是极为优雅,舒展而修长,眼神好像能拉丝。

  “你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啊?”她心里面莫名的躁,许是屋子里太热了,让人恍若置身于盛夏,被迎面而来的热浪吹得心神动荡。

  心神,久久不能平复,乱得让人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。

  他倒是挺无辜的,笑得人畜无害,信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:“就我们两个人,我不看你看谁?”

  她瞥他:“管你看谁?看天看地,看天花板都行!就是别看我!”

  江景行只是无声地笑了笑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年前,她买了回老家的票,不忘买些水果去拜访裴言清。

  裴言清是她的恩师,带她入设计这行的领路人。设计这行不但需要天赋,更需要人脉,如果四年前前没有裴言清,她根本不可能那么快融入这个圈子。裴言清对她的帮助,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老师应该做的。

  她对裴言清是发自内心地感激。

  她一开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人的天赋,在那么多想要拜她为师的人里,实在是微不足道。而裴言清,一开始也根本没有收她为徒的想法,而是直接拒绝了。直到后来有一天,她忽然打电话给她,说觉得她在制版方面很有才华,愿意破例收她为徒。

  而且,四年前她被周乾猥亵,没有人愿意接手,这边的律所全都避之不及,是裴霁坚决主张替她讨回公道。

  进门时才发现有客人。

  桌案上摆着一套粉彩茶具,茶色清亮,嫩绿的叶片在水中翻卷、沉浮,缓缓舒展开细嫩的芽片。

  茶壶里的水还在滚,蒸腾起细而薄的雾气。

  这样优雅而缥缈的情景,让人不觉联想起雪后孤寂的松林,朝阳穿透细雪纷纷的院落,空旷而宁静。

  真的很奇异,仿佛让人的心境都洗涤了。这个快节奏的时代,很少有人能静下心做烹茶这种费心费力的事儿,还做得这么讲究、一丝不苟。

  “来就来了,怎么还带那么多东西?”裴言清接过她手里的东西,让裴霁放去一边。

  “裴师兄真是风采依旧,越来越帅了。”温蓝笑着说。

  “别损我了,头发都快掉光了。还帅?”

  “知道就好,别一天到晚地照镜子臭美,瞧瞧你那地中海,今年才几岁,头发都快掉光了。”裴言清没好气,“人家景行跟你差不多年纪,怎么就这么好看?”

  温蓝一怔,抬起头来。

  裴霁也没好气:“他三十一我三十四,拜托!这叫差不多年纪?”

  “你终于意识到自己年纪不小了啊?”江景行淡笑着走过来。

  他穿得很随意,一身黑,领口坠下银色的衬衫链,让他看上去清冷之余又有几分雅痞和感性。

  裴霁说:“难得,大忙人居然有空来看我。”

  江景行觑他一眼,端过茶淡淡道:“想多了您,我来看裴老师的。”

  裴霁:“……”

  他们好像很熟悉的样子,温蓝插不上话,低头安静坐下。

  “喝茶。”一只修长的手举着杯茶,端到她面前。

  温蓝抬头,正对江景行一瞬不瞬望着她的目光,约莫是噙着笑,毫不避讳,目光灼灼。

  她忙转开。

  “谢谢。”原来这茶是他沏的。

  裴霁和江景行似乎很熟,从工作聊到天气,又从天气聊到这个年要怎么过。

  “还是不打算回那边?”裴霁问。

  江景行兀自转了转茶杯:“回不回都一样。人家一家人,我去干嘛?去看看我姥爷就得了。”

  “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。”

  江景行也没反驳:“就怕又是一场鸿门宴,劳心劳神。”

  裴霁纳罕:“你还怕那帮人?你不是最喜欢和人斗吗?以前常听你挂在嘴边的话就是‘与人斗,其乐无穷’。怎么,现在转性了?”

  江景行淡淡扫他一眼:“别说得我喜欢没事找事一样。没有好处的纯内耗,我可没有兴趣。”

  裴霁笑了:“也对。”和他碰一碰杯子,“干杯。”

  温蓝插不上话,杵在一边有些尴尬。

  “你呢?买好票了吗?”江景行回头跟她说话。

  温蓝没想到他会撇下裴霁跟她说,忙笑了笑:“买好了。”

  “路上挺远的,要小心一点。需要我陪你回去吗?我年底有空。”

  “不麻烦了。”

  裴霁看看温蓝,又看看江景行,低头喝茶,唇边噙了丝笑意。

  他起身佯装去接电话,把地方留给了他们。

  温蓝看一眼他的背影,欲言又止。

  耳边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闷笑。温蓝不解地看向他,江景行说:“你现在的表情,真像是被裴霁卖给了我。”

  温蓝:“……”这并不好笑!

  她转而想到另一个问题:“你和裴检很熟吗?”

  “算是吧,十多年的交情了。”他并不避讳。

  温蓝觉得,心头好像有一根弦被扯了一下。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,还是看向他:“是你……”

  “是我。”他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,似乎还有那么点讥诮,像是在说“你到现在才发现”啊。

  温蓝完全语塞。没有想到,他会如此直接地挑明。

  明明白白地告诉她,她能拜裴言清为师就是因为他的斡旋。

  他却又舒缓地笑了笑:“本来不想说这种事情,本来也没有什么。不过,你总是对我不冷不热,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。让你知道,你就是欠着我的。”

  温蓝不知道要怎么说,心里像是被扯了一下又一下。

  “连一个过年问候都没有,真是小没良心。”他叹气,语气好像还挺幽怨。

  他低头继续喝茶,语气如常:“还躲我吗?”

  他说的是那日分别后,她都没给他一个电话的事儿。倒也不是故意躲着他,她只是不习惯,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聊天,而且也不是个喜欢经常给别人发短信的人。

  可他这样问,温蓝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,好像她就应该给他发消息似的。

  可是,他也没有主动给她发消息啊?

  难道他一直在等她给他发消息吗?

  空气里俱是沉默。

  好像有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,揭开了一个角。

  他回头看看她,笑了,眼神很静:“你这人就是这样,心理包袱太重。要么你就无赖到底,要么你就真的不好意思。”

  温蓝被他说得脸上窘迫,却也有几分恨意,认真看他:“江景行,你总是喜欢这样揭人的短吗?!”

  面对她愤怒的神色,他的表情却很平静:“当然不是。”在她略微怔松时,他又笑了笑,静静地盯着她,“我一般不做没有意义的挑衅。”只是,每次和她在一起时都忍不住,哪怕只是想激怒她,看她露出愤怒的神情。

  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,就像他曾经每次路过,都想要远远地看她一眼。

  是这样的没有道理。

  裴霁打完电话回来了,在沙发里落座:“聊完了?”

 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,温蓝觉得他话中有话,便有些待不下去,站起来:“我去一下洗手间。”

  目送她离开,裴霁回头跟他笑:“你其他方面都是王者中的王者,就是感情这方面,真的拉。你是不是不会追女孩子?哦,对了,你从来都不需要主动去追人。”

  “你对我这么关心,不知道的人,还以为你暗恋我呢。”他无意识地转了转茶杯,凉凉扫来一眼。

  眼神冰冷,不像是在开玩笑。

  裴霁忙抬手告饶:“开玩笑的,开玩笑的,别动气。”

  江景行敛了神色,没跟他计较。

  “裴老师,我想问您一些事情。”临走前,温蓝找裴言清求证,她心里有太多疑问了。

  “你说吧。”

  “我是想问,当年您为什么会改变主意,愿意收我为徒?”

  裴言清温柔地望着她,对她笑了笑:“因为有个人,寄了一份你的版型样本给我,我那时候才发现,自己看人太片面了,你在制版这方面确实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嗅觉。我想,这个人应该是非常了解你的人,能看到你自己都看不到的优点,这真的很难得。他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,你说是吗?”

  温蓝忽然就有些沉默。

  说起来,她和江景行认识四年多了。

  四年前那会儿,她还是傅京南的女朋友,他也很忙,经常到处跑。所以,那时候和江景行见面的次数不多。每次他回来,好像会给所有人带一份礼物,而她,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。

  那时候也真的觉得,自己就是捎带的。

  他送的东西也古古怪怪,有时候是一些奇怪的礁石,据说是他潜水时自己捞起来,有时候是一些奇怪的花的标本,据说是他登山时摘下的……总之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,她也没怎么放心上,因为那不值钱,而且,是经由傅京南的手转交给她的。

  她就没怎么在意。那时候,跟他是真的不熟,只偶尔见面、他跟别人说话时,间歇时会转过头来跟她搭两句。

  甚至都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,印象自然不深刻。:,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