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赌一个香吻
作者:长芦月      更新:2022-09-29 19:27      字数:5192
  一招制敌,这是父亲教授给我的手法,今天我将其用到了小布身上。

  行武出身的父亲虽然流落澳洲种菜为生,但基本的格斗技巧还是丝毫不落的传授给了他的儿子。

  父亲曾告诉我,在他的故国有一种叫做武术的杀人技,师徒之间口口相传。

  他早年在福建水师学堂师从詹见诚先生,后来参加了北洋海军,丁先达提督也对他多有提携,于是他成为了丁公的亲随,在威海的一座岛上驻扎,随时护持左右。

  一日夜里,父亲和几名随从陪同丁公在岛内漫步,忽然人影闪过,却是一个黑衣人立在面前。

  父亲见有人行刺,大手一挥,侍卫冲到前面将黑衣人围在核心,哪知黑衣人虽赤手空拳却毫不畏惧,昂然挺胸问道:“丁先达,多日不见官升得很快呀!”

  丁公面色凛然,“董师父是来取丁某性命的吧?”

  那人冷笑一声:“叛徒人人得而诛之。”

  父亲挺身而出,“要杀丁公,先过我这一关。”

  丁公却惨笑一声,“都退下吧,你们不行的。”

  父亲和众侍卫哪里肯听,呼拉一下拥上去,一力降十会,黑衣人再厉害也难敌十余人齐上。

  哪知,大家刚刚近身,却不知怎的,被那黑衣人左手一牵、右手一带,要么扑倒在地,要么如沙包一样扔了出去。

  丁公叫道:“都不要动了,董师父已经是手下留情了,你们需要识趣。”转身又对那黑衣人说:“董师父,丁某确实有背叛之举,能活到今日已经是捡来的便宜。董师父对这些侍卫手下留情,丁某很承董师父的情,动手吧。”

  那董师父正欲动手,父亲大喝一声:“你是倭寇吗?”那人一愣回道:“当然不是”。

  父亲上前质问道:“那请问这位姓董的师父,何以帮助日本人杀我守边大将?”

  见董师父有些犹豫,父亲趁热打铁:“丁公是我海军总长,每日为我中华海疆操劳,不曾有丝毫懈怠,正因如此倭寇才不敢犯我中华半步,董师父杀丁公岂不是自毁长城、助纣为虐?如果说丁公是义军叛徒,那董师父便将是我中华民族的叛徒!”

  父亲一席话令那董师父呆在那里思虑万千,终于扬长而去。

  父亲问起丁大人那董师父的来历,丁公叹了口气,说起了一段过往。

  丁公自幼家贫,又逢荒旱连年,为了谋一口饭吃,从里到外参加了太平军。熟料,太平军自从在南京建国,便没有了当初的气势,处处被大清帝国围剿,而那位地位尊崇的首领更是自封天王,在南京城过起了皇帝般的日子。

  相反,大清帝国的军队在曾子城的统领下,屡战屡败,屡败屡战,渐渐的攻守之势逆转过来。

  丁大人跟随起义军首领陈玉成驻守安庆的时候,曾子城命清军将安庆重重包围。

  各地义军纷纷前来营救,曾子城大人便顺势而为,采取了围点打援的战略,而陈玉城却坚壁不出,最终安庆变成了一座孤城。

  当时丁公对起义军失望透顶,于是和三百多名士兵跳下安庆城墙归顺了清军。

  曾子城起初并不信任丁公,每次出战都让这三百勇士站在队列最前面,所有人都灰心的时候,丁公却认为这是自己建功立业的好时机,在战斗中锐意进取,奋勇争先,最后不但打消了曾子城的疑虑,予以重用。

  后来在李章桐大人在组建湘军的时候,丁公又被推荐到了李大人的麾下。

  然而天不遂人愿,清政府的裁军把丁公裁回了老家,丁公为此苦闷不已,他的妻子出身书香门第,是一位有见识的女子。

  她安慰丁公:“我们家有数亩薄田,足够吃饱肚子,大丈夫建功立业,自然会有机会的,暂且等待。”丁公于是选择了蛰伏。

  数年过后,李大人受命组建海军,便重新起用了丁公,并让丁公前往欧洲学习海军,于是丁公全力投入到海军创建的事宜之中。

  在英国,他觐见了英国维多利亚女王,拜访了英国海军司令和高级军官,并与当时一些著名的军舰设计师会面,甚至特意绕道德国,参观了建造中的海军旗舰。

  及至海军成军,丁公自然成为海军提督的最佳人选,他带着邓将军和我父亲征战海疆,屡立战功。

  只是这个提督也不能所有的事情说了算,朝廷安排了许多根本不称职的人做了舰长,父亲曾多次跟丁公提及,丁公也只是一声叹息,无能为力。

  丁公这是第一次向父亲提及自己的过往,父亲又问,“难道那董师父也是太平军。”

  丁公点了点头,“正是,这董师父姓董,名魁,原本是河北文安人,他武功高强,已臻于化境。在太平军内部,人们出于对董魁的敬重,便都称他为董师父。”

  丁公说,董魁,自然爱武,人称武痴,因为误伤人命董魁只得少年离家,二十余岁便已走遍天下。

  他拜访名师高友学习技击之术,到一处,访一处,学一处,常与人比手,验证所学。

  终于有一日,董魁来到九华山,在九华山得遇盘山道长,看过他的武术之后,给出了“所学虽杂,终难成一家”的断语,董魁方知自己多年来应了“贪多嚼不烂”的道理,这才真正潜下心来。

  每次练完功,便在山洞中打坐静思,他发现寒来暑往,气候在变,身边的景致也在变。北方的山粗犷,南方的山灵秀,北方的河奔放,南方的河蜿蜒……就像武术一样,北方的武术大开大合,南方的武术注重细节。

  一日看到云盘道长身上的太极八卦图,不明所以便向道长讨教,道长便将中国最古老的一部经书《易经》教授给了董魁。

  这易经八卦是以阳爻和阴爻相配合而成八个符号,分别是乾、坤、坎、离、震、艮、巽、兑,代表天、地、水、火、雷、山、风、泽,八卦互相搭配又得到六十四卦,用来象征各种自然现象和人事现象。

  道长讲罢《易经》,董魁恍然开悟,多年所学融会贯通,终于创制出了一套绝世技击。

  大道即通,董魁决定下山入世,等到山下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山上呆了八年的时光。

  董魁下山后参加了太平军,所以他找到丁公兴师问罪也就能说得通了,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当年丁公就是在安庆越城而出投降了朝廷军队。

  父亲没想到的是,三年之后在京师又见到了这位董魁师父。

  那是京师肃亲王寿宴,当时父亲已升任海军待卫统领。

  受李章桐中堂和丁公差遣父亲前往北京送寿礼。

  当日,肃王府高朋满座,肃亲王心情非常好,叫来护院总管沙回回为大家演武助兴。

  那沙总管武术硬桥硬马,拳脚带风,众人围观,王府庭院挤满了盈门贺客,一时之间,彩声不断。

  这时肃亲王命人奉茶,一位老太监端着茶盘走上前来,却被围观人群挡在外面,茶水根本送不过去。

  情急之下,这老太监手托茶盘纵身跃入大殿,飘落肃亲王桌前没能半点声息,那茶盘中的茶水一滴未洒。

  众人大吃一惊,没想到这位老太监竟有如此好的身手。

  父亲看向那人时,更是惊讶的几乎叫出来,那人哪里是什么老太监,分明是当日见过的董魁。

  后来听父亲说,这董魁艺高人胆大,眼见太平军日渐式微,便潜入王府,再寻机杀掉狗皇帝,想以一人之力挽狂澜于即倒,扶大厦之将倾。

  没想到情急之下,在众人面前显露了惊世骇俗的功夫,日后如何再在王府呆下去。

  父亲知道董师傅是太平军的过往,猜想他入王府绝非为了找一份侍候人的差事,那沙总管正在质问董魁,董魁面现为难之色。

  父亲当日于岛内曾领教过董魁的身手,同时在民族大义面前,抛却恩怨,放过丁公,心中早已极是倾慕。

  此刻,见董魁左右为难,父亲快步上前,对董魁纳头拜下去:“师父,您老人家何时来到这里,当年威海丁公处一别,徒儿极是想念,没想到您大隐隐于世,到王爷这里享清闲了。”

  父亲提起当年之事,董魁便认出父亲来,又见父亲替自己打圆场,心下对这个年轻人很是满意,便对父亲说:“嗯,当年之事不提也罢”。

  父亲又转身向肃王拜倒,“王爷雅量高洁,容留我师,做弟子的不胜感激,特此谢王爷大恩”。

  如此因为父亲的周旋王爷和董魁保住颜面,都很是高兴。

  父亲更是请董师父当众献艺,董魁不好推脱,当即练起了转掌之术,似行云如流水,脚步生风,时而翻身如雄鹰,时而转身如泼猴,时而跃起如小燕,变化万端……

  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,全场鸦雀无声。

  正在此时,董魁一个提气腾空,轻灵跃起数尺之高,如旋风旋转而下,落地无声,顿时掌声四起。

  董魁从此名声大振,被王爷奉为上宾,那肃亲王礼贤下士,同时大力支持效法欧洲,兴国富民,与此同时太平军的星火也在帝国重兵围剿中熄灭。

  董魁便渐渐打消刺杀皇帝的心思,安心在王府做起了上宾。

  感念父亲好意周全,而且在外人眼中二人有了师徒名分,但当真传了父亲一套八卦掌。

  后来,父亲便将这套拳法传给了我。

  父亲曾感叹,终有一天,这种叫武术的杀人技必定会令世人着迷。

  今天小布是幸运的,他有幸领略中华武术的精髓,只需一招便跪了。

  见我一招之间就制服了小布,皮优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,指着小布大笑:“你一招就让我小弟制服了。还有什么说的。”

  “疼疼疼!松手啊!”小布没有理会皮优的嘲笑。

  我伸出左手,按在他的额头,右手松开,左手推出,小布便又一次像一只乌龟四脚朝天,四下里众人哄笑起来。

  也有人跟着起哄,“小布,翻过来,爬几圈呀!”

  “小布回窝吧,可不能在这里下蛋哟!”

  皮优手舞足蹈,她一下子坐到我的腿上,指着地上的小布说:“小布,你属乌龟的吗?今天怎么总喜欢玩四脚朝天,还别说,动作很标准嘛!”

  我看着坐在我腿上的皮优,我想人们恐怕也是第一次坐到小弟腿上的“大哥”都在抿着嘴笑。

  所有人欢呼起来,在公众的心里,以弱胜强要比以强欺弱更能引燃情绪。

  小布额头上青筋暴满,突然掏出一把枪,“小子,我要杀了你。”

  他恼羞成怒了。

  突如其来的转变,让所有人一齐后退。

  皮优站了起来,“小布,输不起吗?还玩中世纪决斗那一套,你以为自己是骑士吗?。”

  我眼前一亮,皮优说的没错,酒吧里真的有子弹呀,看来子弹要着落到小布的身上了。

  “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情,你不用管。”小布咬牙切齿。

  我手中握住酒杯,轻蔑地盯住小布握枪的手,只要他的手指有一丝异动,我会以最快的速度用杯子击向他的右手,顺势用右肘撞向他的心口。

  生死面前,我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手软,这是我纵横荒原和无数野兽较量的过程中悟出的道理。

  “小布先生,在这里玩可以,动枪不行。”

  一个赤膊的大块头来到小布面前。

  皮优告诉我这个人是酒吧的老板汤姆,一向随和,但如果有人在这里闹事情,汤姆会毫不犹豫的抓住他的脖子扔到酒吧门外。

  “玩可以,动枪不行”,我回味着汤姆的话,这可能便是汤姆的经营智慧吧。

  在此之前,汤姆一直保持沉默,我和小布的冲突充分满足了人们围观的情绪,他们激动的尖叫,为之疯狂,许多靓女的眼神如同服食了鸦片已经迷离。

  但当小布掏出手枪,便触及到了汤姆的底线,试想一个发生枪击案的酒吧,谁还敢常来光顾,因此他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。

  汤姆哈哈一笑,“酒吧有酒吧的规矩,有冲突可以赌赛吗。在我的酒吧里,可以进行各种各样的比赛,斗酒、拳击、飞刀、射击,只要你们愿意,便是比赛跳绳也是可以的。”

  皮优一步踏了上来,“对对对,小布,我们再赌一把。”我心里嘀咕,“再赌一把”,就凭这个“再”字,皮优和小布之间应该没少打过赌。

  “怎么赌?”小布问道。

  “还是射击。”皮优不假思索。

  “皮优,是你和我比还是这个小子?”

  我想皮优应该是经常输给小布,她毫不犹豫地说:“当然是虫子跟你比。”

  小布点了点头,“赌什么?”

  “就赌你门口的那辆汽车。”

  小布眯起眼睛,想都没有想便说,“可以,你要是输了呢?”

  “你想要什么?”

  小布恨恨地说:“那我要是赢了,就让这个小子像乌龟一样从这里爬出去。”

  皮优眯着眼看着小布,又看了我一眼,我笑了笑,“小布少爷,我肯定不会从这里爬出去的。”

  小布轻蔑的说:“小子,你就有那么大的把握赢我?”

  我摇了摇头,“不是,只是因为我和你不是同类。”

  小布一愣,随即明白我是在讽刺他刚才被人嘲笑为乌龟的事情,白净的脸竟是有些发紫,面容变得扭曲。

  皮优也明白过来,“哈哈,虫子最多是虫子,肯定跟乌龟不是同类啦!”

  “不要惩口舌之利,一会儿有你好看的。皮优,我可以和这小子比,不过,你也要拿出点东西来做赌注吧?”

  皮优瞥了小布一眼,“你想要我拿什么当赌注?”

  皮优傲娇的翘起嘴角,小布看着皮优,微微一笑,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:“拿一个吻给我就可以了。”

  皮优一脸恶心地看着小布,“小布,你真是十足的渣男。”

  小布嘻笑着:“怎么了,皮优大姐大不会输不起了吧。”

  皮优气鼓鼓地看着小布:“赌就赌,怕什么。”

  酒吧老板汤姆把手一拍,“皮优女士与小布先生达成赌约,比赛射击,小布的赌注是汽车一辆,皮优的赌注是香吻一个,小弟像乌龟一样爬出酒吧。”

  汤姆的叫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,所有人都来了兴趣,脸上洋溢着微笑,怕是都很期待这场比赛吧。

  酒吧中所有的目光都看了过来,舞池中的也被迅速清空。

  女侍者笑眯眯十个瓶子放在一张桌子上。

  这里我也明白了赌赛的规则,十个瓶子会被抛到舞池上空,参赛者要在半空中击碎瓶子,击碎多者为胜。

  我又一次感叹这个酒吧老板汤姆的经营头脑,他可真是一个的高手。枪声、瓶子破碎声、美女的尖叫声,还有什么声音比这些更能调动情绪呢。

  小布得意洋洋,“今天让你见识见识。”

  说着,一个响指招呼来刚才那个酒吧女郎。

  酒吧女扭动的腰肢来到桌前,伸手抄起酒瓶向舞池上空扔去。

  小布拔枪激射,每中一枪,音乐随之响起,人群便发出一阵欢呼,气氛达到了。

  转眼之间,十个瓶子被小布击碎了九个。

  酒吧中所有人的欢呼起来,“小布好厉害,十发九中,这是这个月最好的成绩了。”

  “不对,好像是今年最好的成绩。”

  “我从没见过有人能射出十中,那个小姑娘太危险了。”

  皮优脸色有些阴沉,她碰了碰我,“你没问题吧。”

  我摇了摇头:“你让我说实话吗?”

  “当然了!”

  “实话实说,我没有玩过手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