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:世间万千,皆不及你
作者:龙七潜      更新:2022-02-27 13:43      字数:10379
  阮苓苓本意是不让孩子们掺和大人的事,放松心情,专注自己成长,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事担惊受怕。

  为此,还主动给他们提供了更多的信心,比如将裴明榛,一朝首辅关在门外的动作。

  日常事件的重复发生,父母恩爱的表现,裴明榛的淡定从容,不为女人所动……孩子们很多时候会比大人想象的更敏感,他们能精准的识别气氛,父母是真的有矛盾了争吵,还是没什么大不了,他们都懂。

  当然,阮苓苓也借此发了通脾气,甚好。

  裴景睿兄妹两个懂了,还懂得相当彻底,并且回了府就高调惹事,和丹淑公主杠了一架。

  阮苓苓:……

  真的很想把两个拎到面前再教育一顿,不行就家法,你说你们跟个贱人杠什么啊杠!

  裴景睿不是不明白阮苓苓苦心,娘说的所有他都懂,他只是突然觉得,太懂事了也不合适,和妹妹表现的安静从容,太懂事,就像他们兄妹不喜欢自己的亲娘,反倒欢迎小妾一样。

  作为嫡子嫡女,家里突然进了外人,这个外人试图取代自己母亲的位置,还有可能生下儿女取代他们的位置,这么大危机,还不准他们闹闹小脾气怎么的?

  就是要闹才正常!

  兄妹俩不作则已,一作惊人,动静闹出来的有点大,丹淑公主不但没有退缩,反倒战意雄雄,十分欢迎!

  毕竟这种时候……哪哪都安静对她来说其实是不利的,一旦有了其它新鲜事,别人很快会忘了她这茬,裴景睿兄妹俩闹,她才好趁机树立自己的形象,拉近和裴明榛的关系,占据有利位置……

  裴景睿闹的越厉害,她才能越越聪明越坚韧越优雅越大度!她不怕困难,就怕没有困难,反倒没有展示的机会!

  宅斗大戏正式拉开序幕,裴家宅子里热闹,外头也看的兴味十足,每天等着肉戏下饭。

  日子一天天过去,阮苓苓一直没回来,丹淑公主气焰越来越高,在院子里几乎呼风唤雨,要什么有什么,裴明榛甚至为她压了几次儿女,尤其裴景睿,都动了一次家法。

  他也从未提起过庄子上正妻,基本不过去看望,每每丹淑公主问起,他总是避而不谈,脸色还不怎么好……这明显是有了大矛盾,是机会!

  丹淑公主并不确定裴明榛对她是否有情,和阮苓苓闹矛盾是不是有其它原因,但只要有矛盾,就可以激化,就可以利用。

  夤夜,贴身侍女来报:“一切进展顺利,宫里的信也传出来了,和咱们猜的别无二致,如今计划已尽详备,只差东风,公主要不要……”

  良久,丹淑公主站了起来,长长吐出一口气:“准备两日,同我前去拜见这位主母吧。”

  她的机会,自是不会退!

  几日后,温泉庄子。

  下人传了信进来,阮苓苓捧着热茶,唇角掀起一抹弧度:“来拜见我?这么冷的天气,她要冻出毛病来,别人该说我不怜香惜玉了,来都来了,请进来吧。”

  丹淑公主在下人引导下,一路去往大厅暖阁。

  她走了很久很久,走到最后双脚完全僵硬,冻的没有了知觉,手上抱着手炉也不管用,冷到怀疑人生。

  这个庄子这么大的么!

  好不容易进到正厅,暖香扑来,她没来得及整理自己仪容,感觉鼻子还红着呢,抬头就看到了主座上的女人。

  女人乌发如缎,挽了个低矮的髻,头上簪钗不多,却每一样都是精品,润润生辉,然而这些光芒都比不上她的脸。她皮肤生的特别好,欺霜赛雪莹莹有光,是底子好也得好好保养,万事不愁,才能娇宠出来的好模样。她双眉秀美,杏眸生波,眉眼中有一股说不清看不透的灵动之气,很美,也很特殊。

  丹淑公主不是没见过这种灵气,可一般都是在小姑娘身上,妇人历经岁月,身上太多东西被时间磨平,随便一眼都透着疲惫,不可能还保有最初的纯真秀美,可这个女人,这个叫阮苓苓的女人,她有。

  美的张扬,美的耀目,美的让人自惭形秽。

  想起自己走了一路的狼狈样子,丹淑公主不由缩了缩脚。

  可又一想,对方盛气凌人,她弱势一点,会更引人同情,也不算差。

  想通了,丹淑公主姿态越发柔雅,往前两步,浅浅福了个礼:“我进了裴家的门,却一直未有机会见到夫人,听闻夫人身体不好,特来看望。”

  阮苓苓漫不经心的玩着茶杯:“哦?我身体不好,你听谁说的?”

  丹淑公主愣了下:“若非身体不好,夫人岂会一直留在这里……”她突然拿着帕子掩住了嘴,脸上笑容看起来尴尬实则很得意,“夫人是不想见到我吧。抱歉,我说话直,夫人别误会。”

  阮苓苓没说话,只冷笑了一声。

  丹淑公主:“我知夫人同首辅大人相伴多年,感情很好,我……其实并未逾矩,说起来,也只同首辅大人饮过一次酒。”

  她似乎有些害羞的,微微垂了头:“我不大懂中原的规矩,酒温的并不好,幸而首辅大人没有嫌弃,酒品也很好,话不多,却字字温柔,很能抚慰人心,只是有些遗憾,首辅大人并没有提起夫人。”

  阮苓苓挑了眉。

  这位公主很会说话嘛,一席话不疾不徐,看起来谦逊低调,实则全部是炫耀,准备狠狠打在她这个正妻的脸上。以上所有翻译一下就是:他跟我喝酒了哟,没提起你哟。

  阮苓苓就有些呛了:“那你是该好好学学,比如这说话,我们中原人比较内敛,越是放在心尖上的人,越不会随便说出口,哪怕醉酒,哪怕自己丢了,也不会让对方的名字丢了。这是对心上人的守护,这也是对自己一片真心的珍视,你还是书看了少了,不懂啊。”

  她脸上笑眯眯,心内腹诽那男人年纪越大花花肠子越多,现在一起喝酒,醉没醉她都看不出来,会让你个小妖精知道?他那是在哄你啊傻子!

  丹淑公主手僵了一下,努力保持微笑强行挽尊:“倒是不如夫人懂他,看来以后还要努力。不过首辅大人心是真的好,见我不能融入京城氛围,一直都很照顾,衣服首饰什么都给我买,吃食也专门交待过下面,不愿轻待了我。”

  又是一波看似低调的炫耀,甚至她真正说的是:他给我买新衣服了哟,他关心我了哟。

  阮苓苓“哦”了一声,表情没什么变化:“我们中原有句话叫老吾老以及人之老,幼吾幼以及人之幼,只要是成年男子,皆有扶弱之心,我家那位,看见漂亮的女人会避开,反倒遇到可怜的老弱妇孺,就另眼看待多加照顾,可能你在他眼里,不怎么好看吧。”

  丹淑公主这下不只是手僵了,脸都僵了。

  阮苓苓这才好像察觉话说的不好,笑了一声:“我说话直,你别误会。”

  同样的话还了回去。

  丹淑公主气到神情维持不住,笑不出来。

  阮苓苓倒是一直落落大方,面带微笑。心说会说好听的话,装大方扮柔弱,姑娘你修炼不到家啊,比邵锦淑眉儿都差的远,连神情都搂不住,生气了吧?这样可不行,接下来怎么演?

  窗外有翅膀扑棱的声音,是鸽子们飞了一圈回来了,咕咕叫着,热闹又可爱。

  阮苓苓眼梢微微扬起,好吧,她是个大方的主母,不能把人气跑了,万一人想不开要跳河怎么办?这大冬天的,想寻个死还得现凿冰,多可怜。

  丹淑公主深呼吸几次,声音略硬:“夫人颗颗软钉子,这般瞧不上我,到底是提防我迷惑了首辅大人,还是我的身份对首辅大人有用?”

  一句话,成功使房间陷入安静。

  她看着阮苓苓,一字一句:“孤女无族,没有娘家倚仗,就那么让夫人自卑么?你怕抓不住首辅的心,就要清扫一切障碍?”

  阮苓苓突然大怒,直接拍了桌子:“我的男人,你就是不准动!”

  丹淑公主突然脸色发红,看起来像是羞愤相交,又像是很兴奋:“可我已经动了,你待如何?”

  “如何?”阮苓苓危险眯眼,“来人,给我把这贱人抓起来!”

  丹淑公主:“你敢!我可是喻国公主!”

  阮苓苓冷笑:“公主又如何?到了我的地盘,是龙你得盘着,是虎你得趴着,区区一个公主,我会怕?”

  手一挥,直接叫人把丹淑公主给绑了。

  “阮苓苓你唔——”

  下人们办事利落,不但帮了人,还把嘴给堵了。

  丹淑公主脸色胀红,满面激忿,挣扎的动作太大,脸太红,慢慢的竟让看不出到底是生气,还是兴奋。

  远离京城中心,偏远庄子上的事,本来应该不引人注目,可丹淑公主今天是做足了准备来的,闹出这么大动静,还直接被绑了扣住,消息立刻外传,很快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。

  比如已经走远的喻国使团。这些人突然杀了个回马枪,说是有样‘很重要的东西’忘了交给公主,不得不返回,结果一看公主没了?还被绑了?当然生气,大半夜的皇宫叩不开,官署也紧闭,没有说理的地方,只好自己粉身碎骨过来救人。

  兵戈一起,自然就乱了。

  有人杀上庄子,血染雪地,气氛瞬间肃杀。

  刀兵声中,内宅妇人能做的似乎只有逃跑,阮苓苓跑了,丹淑公主经过‘激烈挣扎’,终于摆脱桎梏,也跑了。她对这里地形不熟,形势尚未明朗时不敢出头,不知道往哪里跑,就跟上了阮苓苓。

  这里是这女人的地盘,她往哪里跑,哪里就一定是安全的!

  今日也必须扣住或解决了这女人,才好拿捏蛊惑裴明榛,让他听她们的话!

  一切都想得很好,计划似乎进行的也非常顺利,四外火光大起,喊杀声众,丹淑公主心底升起无限豪情,感觉明亮的未来又朝自己靠近了一步!

  然而跑啊跑啊,四外只有火光,只有喊杀声,并没有任何人近前。

  没有危险逼近,也没有各种不得不面对的麻烦,好像……很安全。

  可偏偏这种时候,安全平静才是不对的。心底豪情一点点落下,自信一点点消失,转到下个路口,看到阮苓苓等在面前的时候,丹淑公主心内咯噔一声,脸色煞白,骄傲全无。

  “你……”

  为什么会等在这里?难道所有都知道了?

  她不安的看了看左右,这里景致好像很熟悉……这是庄子的大门!

  跑了那么久,竟然没跑出多远,一直在围着庄子转么!

  阮苓苓披着狐狸皮大氅,抱着手炉,干干净净从从容容,从头到脚没一丝狼狈,连衣服都没怎么起褶,就像根本没经历过任何惊吓逃跑,只是随意走了两步,就站在了这里。她身边站着一对儿女,一左一右成拱卫姿态,不管大人还是孩子,仪态皆是端雅从容,贵气潢潢,连笑容都透着优雅惬意。

  丹淑公主忍不住后退两步,嘴唇微颤:“你不能动我,首辅大人会生气的!”

  “凭你也配!”

  阮苓苓秀眉高挑,美眸微眯,第一次有形而外的怒气,真正的怒气:“你说你愿意做小,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我夫君,你只想勾引他迷上你,好让你利用,能蛊惑侧反心向你们喻国最好,实在不行,帮着你弄到朝廷机密也是好的,是也不是!”

  “你不进宫,不是钟情我夫君,非他不嫁,而是皇上不会要你,你心里明白操作不了,所以退而求其次,我夫君只是你的‘次’,是也不是!”

  “你在宫里安插有人,要借我夫君谋反,计划详备,甚至以自己为质,我也是这计划里的一环,但所有恶意全是冲着我夫君去的,是也不是!”

  丹淑公主又后退了一步,嘴唇有些发干,她感觉到了对方真正的怒火,但这怒火似乎不是因为她造反,也不是自身受了牵连,而只是因为一个人,裴明榛。

  阮苓苓真正气的,是她对裴明榛的恶意,对裴明榛的不在乎,对裴明榛的瞧不起。

  “真当我死了么!”

  丹淑公主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掐住,呼吸不过来,声音都透着哑:“你……怎么知道……你为什么都知道!”

  她的大事,父王的计划,边关早已准备好等待着的兵将,为什么一个内宅妇人会知道!

  “把别人的地方当筛子,还问筛子为什么不听话,不随你意,丹淑,你真的是一国公主么?”

  说着话,有一只白色鸽子远远飞来,在空中盘旋片刻,阮苓苓伸出手,它欢喜的‘咕咕’叫了两声,落在她手上。她轻笑着摸了摸鸽子羽翅,鸽子一点都不怕,还歪过头蹭了蹭她的手,十分亲昵。

  “我这种‘没娘家’的孤女都知道不要自以为是,小看别人,怎么公主这么聪明,反倒看不透?”

  丹淑公主看着阮苓苓手上的鸽子,突然明白一件事——这不是普通的鸽子,这是信鸽!中原人自来会饲养的一种传信的东西!

  怪不得不管她怎么打探,都探不到这边的任何动静,以为阮苓苓绝望了,放弃了,跟裴明榛关系根本没有外面说的那么好,管不了裴明榛的事,却原来……她们一直用信鸽联系么!

  “哦,忘了告诉你,”阮苓苓转过头,微笑,“这些鸽子,是我干娘安平公主府里调|教好,送给我的。”

  丹淑公主:……

  别人这哪是没娘家,这是有一力撑腰的强势娘家啊!哪里像她,爹是亲的,血脉是真的,兄弟姐妹都是真的,可没有谁会真心喜欢她,为她着想……

  阮苓苓长叹:“这人啊,就不能装傻,装着装着,就真傻了。”

  丹淑公主脑中轰鸣,嘴角咬出了血。

  明白了……她全明白了……

  她有自己的心思,想配合父王搞大事,别人也没闲着,将计就计守株待兔,没动不是不提防,只是不动声色,想要揭她的底,套套看她到底知道些什么,想要干什么,计划进行了多少,是否可以一举扑杀摧毁……

  对方刻意放纵,是想养大她的野心,连小麻烦小危机都设计的恰到好处,精准的左右她的情绪判断,让她瞎了眼,迷了志……她怎么可以这么蠢!

  她以为自己是披着羊皮的狼,实则就是一只羊,进了狼群还不自知,被人哄的忘了自己是谁,别人就算小孩也比她聪明能干。

  是了,阮苓苓是真的狠,连儿女都用上了!

  “你,你们,都有份……”她手指颤抖的指着裴景睿兄妹,“都在耍我!”

  裴景睿不想解释,也没必要,到了这种时候,对方越不高兴他当然越高兴,抱着胳膊笑眯眯:“就你这样,也想跟我娘斗?还早了八百年呢!”

  萌甜小萝莉轻轻拽了拽哥哥袖子:“哥哥不好这样说的。”

  裴景睿一想也是,对方怎么说也是个女人,他一个男人不可太过计较,尤其不能在妹妹面前失了风度:“嗯……”

  小萝莉:“像这种不配为人的牲畜一流,站到娘面前都脏眼,哥哥以后直管叫下人驱赶,不必多言。”

  “——嗯?”

  裴景睿声音从平和

  硬生生拐到惊讶,妹妹刚才是不是说了脏话?这个不可以!

  丹淑公主气的发抖,指着阮苓苓:“你这样毒蝎心肠,连儿女都利用,裴明榛知道么!你就不怕他休了你!”

  “有劳丹淑公主记挂,但是不必了。”

  一道低沉男音由远及近而来,随着他的身影,穿着铠甲的禁卫军一并而至,禁卫军首领手里还拎着一个人,十分眼熟。

  裴明榛把使团首领给抓了!

  丹淑公主浑身无力,软倒在地。

  结束了……一切都完了!禁卫军都来了……

  “皇上……是不是没事?”

  裴明榛面色一如既往冷肃,哪怕到了现在,大功告成的时刻,他也没有很得意:“丹淑公主可是担心钻进皇宫的几只耗子?”

  丹淑公主脸色苍白:“他们……”

  一边禁卫军首领冷哼:“自然是被抓住了!竟敢谋算我朝天子龙体,罪不容诛!”

  一边说这话,还一边将手里半死不活的人甩到了丹淑公主面前。

  那人嘴里淌着血,艰难的看着丹淑公主:“错了……全都错了……公主……他们知道一切……首辅和皇上根本没……根本没有嫌隙……挑拨无用……”

  丹淑公主眼泪流下来,她知道的,就算以前不知道,现在看到专属皇城的禁卫军以拱卫姿态出现在裴明榛身侧,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

  所有一切,不过是戏,她在演戏,裴明榛也在演戏,只不过她的戏粗浅,别人一眼就看了出来,别人的戏却似真似假,她没悟透!

  “裴明榛!你的孝道呢!我可是你父亲为你指腹为婚定下的妻子,你如此,将你父置于何地!”知大局无望,丹淑公主也顾不得别的了,想要谋一个活下来的机会。

  裴明榛眯眼:“我父宽厚高洁,一生救人无数,可他并不曾救过你母亲,只救过你母亲的侍女,那侍女的确也生了孩子……丹淑公主,需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么?”

  丹淑公主眼瞳倏的睁大,他竟然……连这个都知道!

  她娘的确与裴父没有交集,有交集的是她奶娘,奶娘生了五个孩子,却没一个女儿,都是儿子……裴明榛一直没她的话产生过怀疑,她以为裴明榛一定会硬着头皮认下这件事,却原来,这么久安静不语,他并不是认下,而是去清查确认了!

  不,更恐怖的是,她的事,她的秘密,远在喻国,当地人要查尚且要费些功夫,裴明榛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里……难道喻国王庭有他的人!

  “首辅大人好深的心思,不知——”

  “你不必拖延时间,没有人会来救你,”裴明榛眼梢微垂,眸底冷色铺开,霜雪一般无情,“今日之事传开,喻国只会壮士断腕,言所有一切皆不知情,使团真正成员已经归国,剩下作乱的这些都是你野心勃勃私自策划,与喻国王庭无关,如何处理你都不会有二话,为表歉意,他们还会奉上丰厚的礼物,边境驻兵亦会全线撤后。”

  丹淑公主觉得浑身发冷,怎么用双手拥抱自己都挥不去发自心底的恶寒。

  这就是她的结局……她怎会不懂?

  可……真的不甘心啊。

  “不,裴明榛,你不能杀了我,我已经进了裴府,是你的人了,你不能唔……”

  一只脏臭的不知道谁脱下的袜子堵住了她的嘴,她好悬被臭晕过去。

  比起裴明榛的命令,之前阮苓苓真的温柔很多很多。

  丹淑公主被制住,裴明榛下意识看向阮苓苓,眼神有些讨好,毕竟‘是你的人了’这种话没一个妻子爱听……

  阮苓苓哼了一声,转身朝前走。

  完蛋,这是生气了!

  裴明榛赶紧追过去。

  禁卫军首领厚厚手掌拍了拍侍卫的后脑勺:“看什么看,收工了!好好伺候这位丹淑公主进京,咱们的大牢还没关过这么尊贵的人儿呢~”

  大家赶紧笑嘻嘻应了,大事办完,大家可以不必那么严肃。

  丹淑公主却明白,所有这些都是讽刺,她未来的路,已经是一片黑暗。

  大概裴明榛走的太快了,惊动了阮苓苓身边的鸽子,小白鸽扑棱棱飞起来,咕咕几声长叫,不知怎的,带起了一大片鸽子。万籁俱静的夜里,鸽子群飞起,遮天蔽日,可能是惊吓之余把平日任务都带出来了,空中突然下起了一场字条雨。

  白色的字条,墨黑的小字,在空中随风飞舞,洒洒洋洋飘飘悠悠,就着护卫们手里高高举着的火把,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。

  最美的不是下雨天,而是下雨天一起和你躲过的屋檐。

  想到马上要见你,就很幸福,想到见面后会分离,就很不安。

  你在哪里,家就在哪里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酸掉牙的,只属于一个人字迹的,是首辅大人亲手写就的情话。

  如果一个女人同你喝酒醉了酒,让你送她回家怎么办?我为什么要同阮阮以外的女人喝酒?

  今早起床略晚,感觉衣裙有些紧了。定然是布料的问题,洗过就会缩减,我让人给阮阮做新的。

  今天的信回晚了,你是不是嫌我烦了?是,所以烦我一辈子好么?

  ……

  一问一答的,是夫妻二人的对话,比情话还酸。

  在场所有人忍不住伸手捂腮帮子,就从来没见过比首辅还酸,还风骚的人!这哪里是什么鸽子,这就是浓浓秀恩爱啊!首辅一点都没变,还是那个畏妻如虎的男人,首辅夫人看起来温柔贤淑,实际很会调|教男人啊!

  队伍里有年长的,还记得这位姓阮的夫人初入京城的模样,不过是个甜美可爱的小姑娘,不成想这么多年过去,她活成了这般令别人羡慕的存在。

  外头还时常有小话,说什么夫妻恩爱一定是假的,首辅大人说不定只是装个样子,心里有别的白月光,现在么……呵呵,白月光是谁,还有用说么!

  还说别,平时也真是看不出来,首辅见天冷着脸,惜字如金,不想在夫人面前嘴这么甜,一推就倒……看来怕位置高位,在自己媳妇面前还是和你我一样,是个平凡人啊。

  禁卫军夜间出来办事,被秀了一脸,却没一个人轻看或鄙视裴明榛,反而觉得首辅大人接地气了,各种小话传出去,大家对首辅大人倒是更为敬重,更愿意跟随。

  裴景睿兄妹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知道父亲肚子里有货,没想到这么有货……尤其裴景睿,感觉牙酸的不行。

  倒是妹妹一脸淡定,甚至还很嫌弃的看了哥哥一眼:“你要能学到爹爹十之其一,我现在早就有嫂嫂了。”

  裴景睿:……

  这个,妹妹,哥哥还年轻啊,不着急!

  ……

  庑廊拐角,裴明榛快走几步,捉住了阮苓苓的手。

  这一次阮苓苓并没有甩开,而是任他握着,一起走进了暖阁。

  窗外开始下雪了,洁白的雪花慢悠悠从天而降,似是舍不得同天空分别,落下的路程带着独特的舞步,又慢又长。

  一枝红梅从窗前斜斜伸出,好像很是欢欣,羞怯的迎着风微微绽蕊,有淡淡冷香。

  此情此景,似乎和很久之前拥吻的那日无甚区别。

  裴明榛唇角微扬,看向阮苓苓,阮苓苓也笑了。

  “跟着我,委屈你了,”裴明榛捏着妻子的手指,“闹个小脾气都要顺带解决朝廷大事。”

  阮苓苓摇了摇头。

  她从不为这个委屈,也不觉得委屈。从喜欢裴明榛,决定嫁给他的那一刻起,她就知道,自己的人生和寻常百姓不同。

  欲戴王冠,必承其重,一个国家每天发生的意外,必须处理的重大事件不计其数,裴明榛站到这个位置,就要担负这个位置的责任,再聪明,再厉害,每日也是要忙忙碌碌,宵衣旰食。

  哪有什么绝对的岁月静好,盛世太平,百姓们所有安乐,都需要有人为他们负重前行。

  这个男人很愿意对她说各种好听的话,却从未标榜过自己的功德。他认为这是他想要的,努力争取来的位置,他也为此获得了很多权利与便利,没什么值得标榜,可这么多年来,他确实一步一个脚印,实实在在的为这个国家,为百姓做了很多很多事。

  这份责任,他一直默然不语的背在身上。

  他啊……

  阮苓苓用指尖描绘着裴明榛的眉眼,这也是她这么这么喜欢他的原因之一。

  “一辈子这样,其实也挺有意思的。”

  人生多难,最美好的并不是孩童般的纯真,永不为世事玷污,而是走过漫长黑暗,见惯诸多磨难,仍然有一颗赤子之心,愿意为了某个人,为了这世界纯粹下去。

  这份纯粹,甚至不需要被知道。

  裴明榛轻轻抱住妻子:“阮阮……一辈子都这样,不要变好不好?”

  变?

  阮苓苓敏感的注意到了这个字。这男人很少说话随意,一定有原因……

  她认真回想,往前,再往前,在她们吵架以前,甚至裴明榛生病以前……

  还真想到了一件事。

  她生了一场病,不重,却缠绵病榻,很久才好。给她看病的是裴家关系很好的老丈夫,当时云里雾里说了一通,中心思想是:这病就是闲的。

  平时里忙东忙西,突然松懈下来,万事不管,不管心情还是身体,都会有影响。

  她记得当时正好府里大事忙完,接下来没什么小宴也没什么节礼需要走,儿女都听话顺心,手里话本也刚好写完结局,人就懒下来了……

  想着想着,阮苓苓眼瞳突然睁大。

  她在担心裴明榛不接地气影响健康的同时,裴明榛也担心她……所以才史无前例的跟她闹了“这么久”的别扭,直至今日才说出口?

  裴明榛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,揉了揉她的头:“我……这些日子,也是着实忍不住。”

  “我以为我们有一天会老,彼此都会变得平静,没太多要求,甚至没太多话讲,早早做好准备迎接这种状态,没想到……是我想多了。”

  他抚着她的发,目光极尽温柔:“阮阮不管什么样子,永远都能让我脸热心跳。很奇怪,每每遇到你,我就会像当年那个毛头小伙子,心思没一刻不在动,想看着你,想抱你,想亲亲你,想……”

  阮苓苓脸红,捂他的嘴:“别说了!”

  裴明榛却握住这只手,在手腕内侧轻轻印下一吻,眼神深深:“没有不把你当回事,不敢,也不能,这世间,唯有你能让我这般害怕,一点小小的惊吓都受不起。”

  阮苓苓是真的臊的慌,都老夫老妻了,谁都不年轻,这么害羞的话怎么能说得出口!

  她脸红红,唇润润,美眸顾盼,似汪着一汪水,白皙的肤色衬着窗外红梅,委实美不胜收,勾人欲念。

  裴明榛眼神越来越暗,甚至不由自主喉头抖了一下,伸手抬起她的下巴:“再这样勾我……就把你幕天席地了。”

  阮苓苓震惊,这男人说的是人话吗!

  什么叫幕天席地了!你已经老了,别这么野好不好!

  裴明榛直接用行动证明了他不老,不但不老,还比年轻时更加有情调,更加耐心,更加狂野。

  他逼着阮苓苓说了很多平时羞出说出口的话,有些很大胆,有些很直白,有些很害羞。

  阮苓苓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拆散了,小声求饶:“你轻些……我不是小姑娘了……”

  “你在我心里,你永远都是那个小姑娘。”裴明榛蹭着她的丝,“这世间万千,都不及你。”

  “阮阮,陪我一起老好不好?”

  男人低哑的渴求响在她耳畔,似乎来自灵魂,和很多年前一样。

  头顶是青青罗帐,窗外是冽冽红梅。

  热泪滑过眼眶,阮苓苓发现自己声音也有些抖,她说:“好。”

  不管繁花似锦,还是负重前行,我都陪着你。

  这世间万千,也尽皆不及你。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

  本文到这里就全部完结啦~~谢谢大大们一路以来的支持与厚爱!鞠躬——接下来作者会总结一路以来的不足和缺点,一点点开始整理下个文的大纲,希望能写的更好!从大纲到存稿,准备时间稍稍有些长,新文开坑时间大约在国庆节前后,看咱的更新量,坑品绝对有保证,大大们一定要来看哦~接档文是《奉旨跋扈》,大大们速去收藏了先~(づ ̄3 ̄)づ╭?~以下是文案:

  本朝天子有个秘密。几乎没人知道,白天的他和晚上的他不一样。

  这一年皇后被废,幽禁冷宫,新后选中阁老幺女焦娇,圣旨宣出——

  白天的圣上:又是一枚无辜被卷入的棋子。朕会尽量宽容,只要她懂事。

  晚上的圣上:呵,意图爬朕龙床者,赐死!

  数日后。

  白天的圣上:可爱,想……朕怎么流鼻血了,来人!

  晚上的圣上:哼,胆敢勾引撩拨朕者,赐死!

  两个月后。

  白天的圣上:不行,朕不能让娇娇知道朕有马甲,她会害怕。

  晚上的圣上:不过是个女人,吓死了就换下一……女人,你敢跑一个试试?赐死你全家哦。

  半年后。

  白天的圣上:竟然还有人敢欺负娇娇,来人!朕要亲手盖一打空白圣旨——给朕的娇娇。

  晚上的圣上:不行,朕得想办法让朕的娇娇喜欢上朕。

  总之就是男主白天温柔撩人,入夜超凶在线杀人,疯狂在要崩不崩边缘反复横跳,我坑我自己,我杀我自己,我为自己圆场补锅……男主真实心声:朕很累。

  连续写三本古言,稍稍有点疲劳,下下本真的很想换换心情,《学霸的小仙女》(文名暂定)同求收藏!以下是文案:

  安心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,乖乖听话不甘心,变坏又不敢,每天都在纠结,直到遭遇学霸简恒。

  禁欲系斯文帅哥是行走的荷尔蒙,老师眼里最乖的学生,简直有超能力,在他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声,不发自肺腑真情实感都是一种亵渎!可慢慢的,她发现学霸一点都不乖,他很坏,只是用乖掩盖住了所有的坏。他也很霸道,不允许别人,尤其她说不。

  “我错了,再也不敢了,你高抬贵手,放过我好不好?”

  “不好。”学霸修长手指解开领带,视线精准锁定她的唇,“卷子从后往前,一道大题做不对,任我处置。”

  超过三道,今天你怕是回不了家。网,网,,: